“鄂温克”意为“住在大山林中的人们”,“鄂温克猎民”又称“鄂温克驯鹿人”,是鄂温克族的一部分,这是一个古老而神秘的驯鹿民族。
初探鄂温克:印象“撮罗子”
鄂温克驯鹿人最早曾生活在外贝加尔湖沿岸和列拿河流域,17世纪中叶为躲避战争才迁徙到我国额尔古纳河右岸的大兴安岭地区。刚开始他们一直过着完全的游牧生活,直到1965年才实现定居。 但是由于饲养驯鹿和狩猎的需要,绝大多数鄂温克人整年都要生活在猎民点上,只有少数老弱和上学的孩子生活在定居点上。鄂温克猎民共有四五个猎民点,每个猎民点两三户或十多户不等。这些猎民点大都选在距定居点100至250公里的林区公路沿线进深处(一般距路边三至五公里),猎民点之间相距上百公里。 我是1984年夏秋之季第一次去拉吉米(猎人名字)猎民点时见到“撮罗子”的,当时点上共有十多个“撮罗子”,这是我见到的最多、也是最壮观的“撮罗子”。 “撮罗子”也称“仙人柱”,鄂温克语为“房子”之意,呈圆锥形,用一人多高胳膊粗细的落叶松杆为支架搭建而成。每根落叶松杆都要去皮,一头削尖,形似“标枪”。支架外罩覆盖物,古时的覆盖物多为桦树皮、兽皮、毛毡等,现在则大多用帆布替代。门帘是“撮罗子”覆盖物的横向延长,很像衣服的大襟从这一端搭到另一端。尖顶处留有小孔,成了自然的烟囱。“撮罗子”中间设有火塘,四周住人或休息。比较讲究的人家还在“撮罗子”四周圈上围栏,防止驯鹿入内,并在西侧搭一个存放食物的货架。 上世纪90年代我再去猎民点时,“撮罗子”逐渐被帐篷和活动板房取代,到2005年我最后一次进入鄂温克民族乡时,只在拉吉米猎民点见到一个“撮罗子”,并且还是全乡唯一的一个,拉吉米已去世,“撮罗子”的主人是拉吉米的老伴玛丽亚索。那幕十几个“撮罗子”排在一块的画面已经再也见不到了,成为记忆中永久的印象。
古老的迁徙
为了保证驯养的鹿群能吃到最好的牧草,鄂温克人每年都要迁徙好几次。在拉吉米猎民点,我有幸参加了一次迁徙,并了解了有关鄂温克人的养鹿和狩猎生活。迁徙的地点是从我们居住的三号线迁到白马罕,两地相距约15公里。参加迁徙的共有十多户二十多人,还有三百多头驯鹿。迁徙前猎民们首先要将驯鹿找回,并将部分能乘骑和驮物的驯鹿分出来,系上龙头,拴在附近的树上。一般较老实的驯鹿用来驮人,较生性的驯鹿用来驮物品。迁徙当天,猎民们早早就起了床,男猎民们提前勘察迁徙路线并赶往白马罕搭建“撮罗子”(勘察路线用树标做记号);女猎民开始整理物品并组织搬迁。整理物品主要是将从“撮罗子”上拆下的覆盖物,包括生活用品、生活工具等打成一个个驯鹿能驮的捆或包。物品整理完毕后,紧接着就是朝驮运的驯鹿身上进行装载,整理物品和装载大约进行两三个小时。 上午10时,迁徙开始,迁徙队伍共有牵鹿人、赶鹿人和骑鹿人三部分组成。牵鹿人是负责驮运物品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大都由年轻妇女担任;赶鹿人负责将离群的驯鹿哄在一起,走在队伍的中间及两侧,大都由男人负责;牵鹿人大都是老弱妇孺,走在队伍的最后边。迁徙的路线沿着男猎民提前在树上砍下的标记前进。 林中迁徙,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浪漫,而是异常的艰辛。当时迁徙的季节,正是8月上旬,森林中到处都是水,小河小溪有水并不奇怪,走在平地上甚至山坡上看不见水的地方用脚一踩,往往就是半尺多深的水,因外表有杂草和苔藓遮挡,人是无法看清的。虽然是夏季,大兴安岭的水仍是寒气逼人,因为这里地下都是永冻层,终年不化,地表的水就如同冰上的浮水,人走在上面就可想而知了;再则,森林内杂草丛生,荆棘遍地,人走在里边如同钻刀山一样,稍不留神就会造成划伤。而这一切,猎民们根本不放在眼里,不论多么难走的路,他们从未犹豫过,走在前面的几位姑娘还唱起了欢乐的歌:“美丽的大兴安岭,鄂温克猎人生活的地方,驯鹿是我们的伙伴,驯鹿伴我们同行……” 如今的鄂温克人由于居住条件的改善,越老越少有人进行这种古老的迁徙活动了。
玛丽亚索珍藏的宝贝
每次去鄂温克,我几乎都要到拉吉米猎民点去,1998年我再去那里,还是玛丽亚索热情地招待我。谈话中她特意拿出了自己珍藏近半个世纪的两件结婚礼物,一件是姑姑送给她的桦树皮针线篓;另一件是父亲送给她的一幅圣母抱耶稣像。 桦树皮针线篓比洗脸盆略小,已经非常陈旧,周围磨得很亮,其造型和一般桦树皮篓没啥区别,但边上的图案花纹比较少见,锯齿型,非常整齐,共有四行,好像机器制出的一样,据说是用专门的兽骨压制的。前几年,有人要出高价收购,遭到玛丽亚索的拒绝。 圣母抱耶稣像有四寸左右,装在一个很简陋的玻璃镜框里,镜框周围还绑了几条彩布条,也显得很陈旧,并且有压成的许多皱纹。她说这是父亲特意从原苏联的东正教堂买回的,当时共送给她两幅,老伴去世后,她把其中一幅放在了老伴的坟头上,剩下的这幅仍供在她住的“撮罗子”里。她对这幅圣像非常崇拜,认为自己一家比较平安主要得益于这幅圣像的庇护。 鄂温克猎民因以前与俄罗斯人接触较多,俄罗斯的东正教对他们有一定影响,但他们只是模仿东正教的一些简单形式,并未接受其教义,他们的宗教活动仍以萨满教为主。听猎民们介绍,玛丽亚索对这两件结婚礼物非常珍惜,平时一直深藏着,能主动拿出来让我欣赏并允许拍摄是绝无仅有的。
“冽巴”、烈酒:一样都不能少
鄂温克猎民喜欢吃的食品就是“冽巴”,几乎餐餐不离,食用时,往往和驯鹿奶、兽肉等结合在一起。猎民外出狩猎或寻找驯鹿都要装上几个“冽巴”,来了客人也要用“冽巴”招待。 “冽巴”实际是一种自制的面包,用发过酵的面粉在平底锅上烤制而成。刚烤熟的“冽巴”外焦里软,带有一股很浓的面香,我曾多次食用,的确非常好吃。 鄂温克猎民非常好饮酒,连姑娘和老太太也不例外。当地似乎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凡外人(包括当地人)进山,必须要带酒,不带酒是不受欢迎的。在猎民点上经常可以见到一些喝得醉醺醺的猎民,有些猎民甚至主动向客人索酒喝,我也曾多次接触过这样的猎民,每当这时,我的内心都有一种酸楚的感觉。因为,饮酒过多给鄂温克猎民带来了十分严重的酒害。每年都有鄂温克人直接死于醉酒,而因醉酒造成冻死、烧死或淹死等意外事故的则更多。前几年,当地政府也曾采取过一些引导鄂温克人合理饮酒的措施,但成效甚微。看来,在大兴安岭这个严寒的地方,要从根本上杜绝酒害,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本版图片除署名外由杜殿文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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