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动物的冲突再次在山区上演,只是这次处于劣势的是人类,处于强势的则是野猪。
面对野猪危害,猎杀是否依然绝对禁止?人类是否应该继续退守?山民们希望,旨在控制野猪数量、恢复人和动物之间平衡的政策能够尽快出台。
被野猪改变的家庭 12月12日,郝丹霞站在不到300米的山坡上,望着自家屋后并不算雄伟、却再也没人敢去的山头,一脸的茫然。一年前,发生在那里的惨剧使她失去了父亲。惨剧的凶手是一头野猪,而到处都是的野猪,也彻底改变了她的家庭。
郝丹霞家住安徽省太湖县弥陀镇圣迹村,属于大别山区。近几年,这里野猪泛滥成灾,致使田地荒废,甚至经常出现伤人事件。
2002年,太湖县曾经筹拍一部颇具浪漫色彩的农村题材电视剧《养野猪的女人》。这部电视剧最终没能播出,其浪漫色彩也早已烟消云散:几年来野猪在当地逐渐成为一大祸害。
2005年12月22日,郝丹霞的父母像往常一样在屋后的山上打柴。越来越多的野猪让他们有些害怕,不过家中没有煤气,山上的柴火依然是他们家的主要燃料。
上午10点多,郝丹霞的父亲看到有什么东西一阵风似的从树丛中跑过,但没有看清楚。正疑惑间,一头超过300斤重的野猪猛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一年以后,郝丹霞回忆起母亲和邻居的讲述,依然心有余悸。
“那天爸爸先看到了野猪,然后对妈妈说,你先跑,我在后面拦着野猪!妈妈扔下柴火,拔腿就跑。谁都没想到野猪竟然会越过爸爸,直接扑向了正在逃跑的妈妈,咬上了。等它把妈妈咬成重伤,才回过头来,狠狠地咬爸爸。爸爸被它咬伤不到五分钟,就死了。
“这时候妈妈也不知道爸爸到底怎么样了,只好没命地跑。跑了没多久,实在跑不动了,干脆趴在地上放弃了。附近的两位老人家看到后,赶紧大声对妈妈喊:别放弃,赶紧跑!赶紧跑!
“妈妈于是浑身是血地又爬起来继续跑。野猪闻到了血腥味,追在身后到处找,妈妈躲到了一间大房子的后面,野猪没有找到,才拣了一条命。妈妈左臂骨折,腿部多处被咬伤。
“那头野猪没有找到妈妈,又返身跑到山上,山上一个正在打柴的老太太被它咬成重伤,在医院里躺了20多天,最终还是死了。”
在惨剧发生之前,郝丹霞在北京打工,如今失去父亲的她则被迫呆在家里照顾母亲。受伤后的母亲身体越来越差,必须有人照顾,因为她身上多处的肉被野猪吃掉了。
“(伤口)一摸都是空空的,根本没有肉,一到晚上就疼的厉害,妈妈经常一夜睡不着。”郝丹霞说,“我们现在住在这里也是提心吊胆的,因为家里的房子在这里,又没有能力迁居,不然早就走了,这个地方我们已经很难生存下去了。”
而咬死了郝丹霞父亲的那头野猪,那天共咬伤七人,咬死两人,最终逃脱了村民的追捕,消失在山林中。
就连先前郝丹霞外出打工,也是因为野猪的缘故:满山的野猪几乎毁坏了她家所有的庄稼,地里实在收不到钱,大片的田地荒废在那里没人敢种。郝丹霞只有和村里的许多其他年轻人一样,选择出去打工。
据安徽省林业厅野生动物保护处有关人士介绍,5年前安徽主要山区市的野猪数量就达到了3.84万头,目前估计有10万头左右。这些野猪在各地山区毁坏庄稼的同时,造成了众多的人员伤亡事件。
伤亡和损失仍在继续,然而补偿却是一个始终无法解决的问题。
《中华人民共和国野生动物保护法》规定,因保护国家和地方重点保护野生动物,造成农作物或者其他损失的,由当地政府给予补偿。
野猪虽然是国家二级保护野生动物,但不属于国家重点保护动物。因此野猪毁物伤人后,具体的赔偿措施目前尚无法律法规上的明确规定。
惨剧发生后,当地政府和园林局共资助了郝家4000元。而郝丹霞光是为父亲安葬、母亲治病就已经花去了两万余元。更重要的是,和其他村民一样,被野猪毁坏的庄稼至今无法获得任何赔偿。
猪进人退
野猪一般栖息于山地、丘陵、草地和林丛间。它们不定居,到处游荡,一般由5至7只或十余只结成小群出动。
郝丹霞家附近山头上的野猪是从前年多起来的。郝丹霞发现,随着数量的不断增多,野猪的活动规律以及野猪和人之间的关系也在不断变化:
以前,野猪只是夜里出来,现在除了夜里,清早、傍晚他们都会出来觅食,中午如果有太阳的话,还会出来晒太阳。
以前,野猪是怕人的,见到人就会往山里跑,现在全变了:人怕野猪,见到野猪拔腿就没命地跑。
“我们现在看到野猪只能站在屋顶上吆喝几声吓一吓,那野猪根本不怕,回头看看你,慢悠悠地往回走。” 郝丹霞说,“养狗也根本没有用,你想,野猪连牛都能咬,狗又算什么。”
“野猪重的能有500多斤,在山上行走如飞,比老虎都凶狠,我们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比野猪更厉害的动物了。”郝丹霞的一位邻居告诉记者,“即使很多人围攻一头野猪,也只能吓一吓它,根本没人敢上前。”
由于这几年封山育林,郝丹霞家附近山上的树木得到了很好的保护,生长得越来越茂盛。以前山上有可以通行的小路,现在这些小路都被茂盛的树枝和野草彻底堵住了,人很难再进去,山上逐渐成了野猪的天下。
而数量不断扩大的野猪显然远远不满足呆在山上,它们开始越来越多地侵入山下人的活动领域,一直推进到距离人的住宅只有几百米,甚至和人家猪圈里的猪抢吃的东西。
“地里什么庄稼都收不到,种了也没用。去年我家种的红薯、小麦、油麦菜被野猪全吃光了,今年就干脆不种了。”
往年,郝丹霞家的地里,红薯一年能产2000多斤、小麦1000多斤、油麦菜几百斤。而今年几乎绝收了。
“没有任何办法.水稻稍微好一点。门口的地里也能稍微收一点,山边上的地里什么都收不着。什么庄稼野猪都是连根吃,还在地里打滚,睡觉。” 类似的抱怨在附近山区的每一个村庄都可以听得到。
“自从山林不准砍伐,野猪开始多了,晚上在家里都能听到野猪的叫声。”另外一个乡的村民梁斌告诉记者,“我家对面的地里,野猪把稻子、麦苗全部毁掉,老百姓实在是气不过,准备把山烧掉,赶走野猪,后来被干部制止住了。”
“野猪成了‘耕田机’、‘翻土机’,连空地都会用鼻子拱得翻过来,它们把埋在土里面的种子和往年遗留在土里的粮食全部吃光。地里要是有了庄稼就更是被毁坏得一塌糊涂了。现在好多田地都荒在那里,不敢种,比较偏一点的地方,荒的田地有三分之一左右。”梁斌所在村庄的一位村干部说,“从前高山之间全部都种上了稻子,现在只能空着,只在人烟多的地方种。目前大块的‘畈田’(离村庄很近的平地)还种,山里的‘山田’已经废了。有时候连畈田野猪也会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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