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当晚,李胜利的家人到七一路派出所讨说法。沙南分局副局长凌洋等主要领导已到现场,他们告诉李胜利家人,李胜利是自己跳的楼,且有精神病,自杀动机不详。
对此,李胜利的家人当即反驳:李胜利37岁,正当壮年,从未有过精神病史,且家庭幸福,根本不可能因此小事就自寻短见。副局长顿时哑口无言。
很快,在案发仅十几个小时后即2004年9月21日,法医鉴定尚未做出的情况下,周口市公安局沙南分局便作出了《关于李胜利在七一路派出所跳楼事件的情况调查报告》(以下简称《调查报告》),向上级领导汇报和向新闻媒体披露,确认李胜利属跳楼自杀而死。
对此,李胜利的家人表示强烈不服并万分疑惑:从9点多李胜利被冷飞带进七一路派出所至下午2点40分坠楼,在长达5个小时里,派出所民警竟然没有对李胜利做只字片语的询问笔录;从李胜利坠楼到下午3点30分被送进周口市中心医院,在长达近1个小时的时间里,一息尚存的李胜利既没有在现场得到救治,也没有被送往医院;从下午2点40分李胜利坠楼到晚上10点李金花从医院杂工那里得到消息,在长达7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派出所方面为何不通知李胜利的家人?李胜利的裤子上为何有许多交叉重叠的皮鞋印?李胜利为何仅穿着一只袜子,左脚赤裸?案发后七一路派出所副所长冷飞和民警孟军伟为何神秘失踪,不知去向?
惊动高层
李家无法接受公安机关给出的“跳楼自杀”的结论。李胜利的家人坚信,李胜利死前一定遭到了毒打,然后被人推下楼蒙冤惨死的。
为此,有关部门组织了三次尸检,但结论并不明确。
“我们要求做第四次尸检,川汇区检察院有关负责人要我们拿出3万元钱。我们说:‘没有那么多钱。’他们回答说:‘你们不拿出3万元钱,就等于放弃第四次尸检的权利。’”李艳红眼里充满着绝望。
更让李绝望的是,2004年10月,她们出去上访被抓回,关在市火车站派出所讯问室,并一一拍了照片。
而据附近的市民证实,在这次上访中,李金花被负责此案的沙南分局副局长指挥扔到车上,上身衣服被撕扯掉。李金花向记者出示了被抓时打伤的照片,全身多处伤痕。
李艳红痛哭流涕:“为什么我们的亲人被打死了,还不让我们上访?”
一边是上访无门,一边是身边亲人为此付出巨大代价。“七十多岁的老母亲捧着儿子死后的伤情照片,心如刀扎。他那年幼的女儿更显痛不欲生,经常梦中哭醒。” 李艳红说。
他那几度昏厥的妻子,指着一张张伤情照片上那处处伤痕,声音嘶哑地喊:“他这么大个子,身上竟没有一块好地方,还说没有人打俺,哪怕承认打了俺一巴掌,俺心里也好受点!”
之后,李胜利的家人不甘心亲人就这样冤死,继续奔走呼号。2004年10月底的一天晚上,李艳红姐妹俩来到北京告状。在中央信访局门口,她们遇到了一位50多岁、领导模样的人,该领导看完材料,听她们哭诉了原委后,义愤填膺。在那位领导的帮助下,他们直接走进中央信访局汇报案情。2005年2月,中央相关领导分别作出重要批示,要求严查此案。
案中有案
是否是上层关注起的作用,目前还不得而知。不久后,针对有关部门认为李胜利系跳楼自杀死亡的说法,周口市人民检察院派得力人员组成专案组,顶住来自各方面的压力,辗转数千公里,经过艰难的调查取证,终于查清了李胜利“坠楼”的真相。
2005年12月,七一路派出所原副所长冷飞、民警李立田、孟军伟、张伞、许磊、王海宇等6人及法院书记员吕留生因涉嫌刑讯逼供,被周口市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
周口市人民检察院查明:2004年9月,吕留生的姐姐与李胜利因移动收费厅的转让发生纠纷,吕留生找到在周口市公安局七一路派出所工作的李立田,要求教训一下李胜利。李立田安排吕留生买一把刀,意图以非法携带管制刀具处罚李胜利。2004年9月20日上午,受周口市川汇区人民法院书记员吕留生之托,周口市公安局七一路派出所副所长冷飞、民警孟军伟等人将曾与吕留生家人发生过口角的周口市纱厂下岗职工李胜利带至派出所。在中午接受过吕留生的宴请后,冷飞、李立田、孟军伟、张伞、许磊、王海宇等人与吕留生一起回到派出所,用衣服蒙住李胜利的头,对他进行轮番殴打。为了不让李胜利喊叫,李立田等人还脱下李的一只袜子,堵住其嘴。当李胜利被打昏迷后,李立田、吕留生又提议把李胜利从楼上扔下去灭口。此后,吕留生、李立田、孟军伟、张伞、许磊等人将李胜利抬至三楼女厕所门前,将其扔到楼下。当日18时许,李胜利因抢救无效死亡。经法医鉴定:被害人李胜利系高坠死亡。
2006年11月5日,李立田、吕留生、冷飞等3人因涉嫌故意杀人和滥用职权,被起诉至周口市中级人民法院。
据接近办案组的一位知情者向记者透露,被告人李立田现押于河南省驻马店市看守所;被告人吕留生现押于河南省上蔡县看守所;被告人冷飞现押于周口市看守所。孟军伟、张伞、许磊、王海宇、贾学会均被另案处理,或被监视居住,或被取保候审,或被关押在看守所。
2007年3月23日,李艳红告诉记者,自从李胜利被打死后,他们这个家几乎崩溃了。尽管李胜利去世两年多了,但睹物思人,嫂子(李胜利的妻子)周影霞看到任何与李胜利有关的遗物就会哭昏过去。现在周影霞虽然搬离了原来的住处,回到了娘家,但精神上却因此受到了很大刺激,变得神情恍惚、沉默寡言。
“我们家人最大的希望就是,涉案者能得到法律的制裁。”李艳红说。
不过,一位长期关注该案的检察官却有不同的看法:现在不是起诉几个警察那么简单。为什么此案久拖不决?为什么法医鉴定前后出入很大?为什么调查结果截然不同?应该追究在过去的两年半时间里,到底是什么力量在袒护这些肇事警察。
更多的人相信,案件的背后还有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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