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虽然是个好东西,但财富绝不是人生的全部,更不应成为人活着的精神枷锁。人是需要尊严的,但生存是人最无法回避的尊严!”义乌的一个千万富翁因赌博输得妻离子散落魄街头,最后当了一名保安。这时他重新找到了生活的自信,对财富和生存有了重新认识。
在浙江义乌一家生产绢花的企业传达室里,保安王根富已经完全褪去了昔日的风光,曾经的千万富翁,如今跟其他保安没有什么不同。从千万富翁到保安,是赌博造成了他跌宕起伏的命运。
50万高利贷一次输光
王根富积累了丰厚家产是在上个世纪90年代。1990年,27岁的王根富代理印有亚运会会标的皮带生意,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成了义乌名副其实的千万富翁。
这时的王根富显财露富,几个温州朋友,一次次怂恿他去赌场玩。他经不起朋友的哄劝,开始涉足赌场。
那时,不管他带没带钱,只要他上桌就可以了,谁也不怕他输了不付钱。
不久,他碰到了一帮东北人,彻底改变了他从来不借高利贷的历史。
那次,朋友打电话给他,在义乌与东阳两市交界的地方,有个叫大园村南山水库的山里,有上百人在玩,都是来自附近东阳、永康、武义和金华几个县市的老板,场面很大,玩起来很过瘾。只要他开车去就行了,路上会有人照应。
于是,王根富怀着好奇心,带了26万元到山上去玩玩看。
这次使王根富开了眼界,山顶上不仅有吃有喝,数钱都是用点钞机。山顶上除了赌客,还有十几个高大的东北人,远远地站在边上,另有20多个腰里夹着黑皮包的,在人群里窜来窜去。王根富知道他们就是所谓的放高利贷人,借你1万元,每天利息500元,一个月连本加利还2.5万元,在圈内称为放账人,他们和抽头的都是一帮东北人。
不到半个小时,王根富带去的26万元输光了。这时,放账人走过来:“要吗?我这里先拿去?”刚开始,王根富想输了就走,但是看着这大场面,钱扔过来扔过去的,实在太刺激了。而且朋友告诉他,这样的机会不知道下次要等到猴年马月。
挡不住诱惑,王根富终于伸出了手,对方扔给他一捆钱,5万元。当他喊着“我押5万”之后,就掉入了一个陷阱,那捆刚从放账人手里接过来的钱,自然被收走了。庄家扔给帮手,放到点钞机上一点,4.75万元。你不是说5万吗?这时,王根富才明白过来,他从放账人那里借的5万元,当天2500元利息已经扣掉了。于是,他只能再借,先把那2500元补给庄家。这次他借了10万,拿到手的是9.5万元。
这一次,他一共借了50万高利贷,全部输光。
王根富吓出了一身冷汗,每天要还的利息就是2.5万元,他不得不瞒着妻子向朋友开口借钱。在一次性归还了所有本金和利息之后,王根富在朋友的劝说下决心戒赌。
为戒赌挥刀砍掉手指
王根富原本有个幸福的家,妻子是他的小学同学,聪明贤惠。可以说,在成家之后,如果没有妻子的协助,王根富的生意不可能做到那么大。
平时,妻子对王根富深信不疑,一直到1995年10月才发现他赌博,但太晚了。
当时,王根富到广州进货,赌瘾发作又去赌了,一下子把50多万元的货款输光,空手回到义乌。妻子正在焦急地等着向客户发货,得知他赌博输光货款后,气得回到了娘家。
为了接回妻子,王根富来到了岳父家里,为了表示自己的戒赌决心,拿起一把刀把自己的左手中指砍了。
砍断手指后,王根富暂时收心了。他开了两家洗脚房,继续做生意,总算过了两年安稳的日子。
因为他拥有价值四五百万元的房子,又讲信用,到他洗脚房来的那些朋友总是千方百计引诱他去赌。
2006年10月,禁不住温州朋友的劝说,他又开始赌博,两个月就输掉100多万元。而且一发不可收,再也没心思打理生意了。
输完了流动资金,又输掉了汽车,一家家店面被抵债了,眼看要把家里唯一剩下的几间房子也拿去抵押了,忍无可忍的妻子只能跟他离婚。几个大舅子告诉他,你自己爱怎么赌就怎么赌,你两个儿子和老婆怎么办?给你36万元,把婚离了,把这房子转到你两个儿子的名下。这次,王根富没有别的选择。
王根富有两个聪明英俊的儿子,大儿子今年21岁,在东北一所高校读大学,小儿子12岁。由于赌博,现在两个儿子也都不理他这个赌棍老爸了。
和老婆离婚后,王根富还想用这36万元翻本,不但输光所有的钱,而且再次欠下了50多万元的高利贷。从此,王根富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一直到他流浪街头,除了要债的,过去那帮朋友就再不理他了。
去年除夕夜,王根富一个人泡了一包方便面,凄凉情景让他泪流满面。以前,全家每年都是在酒店吃年夜饭的。自从离婚后,没地方去,虽然还是和妻子、两个儿子住在一幢房子里,但已是形同路人。今年他们还是一样出去到饭店里吃年夜饭,就是不叫他一声。吃着一口口难咽的方便面,想着以前自己不赌时一家人的幸福生活,王根富伤心地把碗砸了。
王根富也想过投案自首,但是觉得既然是赌博欠下的债就要承认,要不然那帮人也不会就这么放过自己,连家人也会受连累,而且会被人瞧不起。
为了活下去,2007年4月的一天,王根富走进了劳务市场,这个曾经是自己每年来招工的地方,如今他也和那些外来人员一样成为了其中一员。
宾馆跳楼被人劝阻
经历了众叛亲离、倾家荡产的王根富,在最难熬的时候,一天晚上,他到那个以前经常去赌的宾馆跳楼,结果被一个女人劝了下来。
这个在宾王菜市场卖鱼的女人,王根富和她有过两面之交。当年他在宾馆里赌到凌晨三四点后,下楼回家,在路上,看到三四个男的在打一个50岁的女人。他停下车,一看那几个男的就是在宾馆放高利贷的打手,王根富叫他们住手,问他们为什么打人,欠他们多少钱?原来那女的向他们借了1万元高利贷,输掉了,带他们到银行取款机上取,结果卡里钱不够,还差5000块钱。让她叫家里人送过来,她又不肯,说被她老公知道了,非砍死她不可。
王根富二话没说,拿出5000块钱替她先还上。那个女人就跪到他面前,连声说:“谢谢!谢谢!”并表示明天一定还给他。第二天凌晨4点,王根富在宾馆碰到了这个女人,在还给他钱时,王根富就劝她,您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要玩了。那女的告诉他,不赌不行了,她一年到头卖鱼也只能赚一两万,现在已经输了十几万了,不赢回来,卖鱼卖死了也挣不回来,让老公知道,反正也是个死。
后来,就一直没见那个女的。这次,她正想去赌,看到他就上来打招呼,问怎么这么多年都没见到他啊,今天怎么突然来这里。等王根富把这几年的事告诉她后,她说:“我和你一样,我们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这一句话,让王根富心里一惊:是啊,自己就这样白白死掉,不行!自己要有活下去的勇气。
这也是王根富后来到劳务市场找工作的原因。他起先的目标是管理岗位,毕竟自己创下过那么大的家业,凭着这些年的从商经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人家问他,那为什么不自己做了呢?王根富在回答这个问题时的心虚,让招聘单位疑问重重。
知道他的,谁也不敢要他,一是怕他赌博,二是怕麻烦。他身上有赌债,别人迟早会找上门来牵连和影响到企业。
当保安准备东山再起
王根富只能放低要求,到劳动市场去碰碰运气,那里选择的机会大。
第一次,他一早就去了。一直等到10点多,一位以前打过交道的老板看见了他,笑着很客气对他说:“王老板,今天你要招多少人?不要把好的都挑光了,也给我们这些小企业留几个。”王根富看着这位还不知道自己如今处境的小老板,脸上的表情很复杂。这次仍然没找到工作。
第二次,他却碰到了前几年曾经在他店里做工的安徽人程国庆,这次他是带了一帮老乡到绍兴去的,没想到,老板到澳门赌博,一个星期就把厂子输掉了。他就转到义乌来了。“路上我还和老乡说,会不会在这里碰到您,这么巧,还真碰到了。”
看着一脸兴奋的程国庆,为了不耽误他们找工作,王根富也不顾自己的脸面了,把什么都告诉他了。听得程国庆张着一张嘴,半天没回过神来。
一直过了三天,王根富才想明白。既然现在不赌,那就没什么好怕的。
后来,一家生产绢花的小企业要招两名保安,待遇是包吃包住,工资1000元。王根富上前应聘,绢花厂老板在仔细询问了王根富的来历后目瞪口呆。但看到他想重新做人,远离赌博,老板决定要他。
从此,这个因赌博而破产的千万富豪,开始了当保安的打工生涯。
但是他也看透了过去上千万的财富,虽然那是个好东西,但绝不是人生的全部,更不应成为人活着的精神枷锁。同样,人是需要尊严的,但生存是人最无法回避的尊严。
正因为这样,王根富又重新找回了自信。他相信自己能有东山再起的一天,所以,什么苦活、脏活、累活,他都干,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会放弃。
(文中人物系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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