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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口:聆听千年茶事的回响

 

  巴蜀古镇江口位于岷江与南河汇合处,历史上曾号称:“依山傍水,五里长街。”在其他一些旅游文字中,这里被书写为依山傍水,店铺古朴;河边吊脚楼林立,市井招幡高悬,榕树参天,一片世外桃源与古风遗道的景致。

  对于我这个三进江口的游人而言,上世纪90年代初进江口时,那些文字大多应该还算是成立的,但2003年我再进江口时,一切便显得有点文不对题了,2005年当我又入江口时,所谓返璞归真的那种雅致,出发前我便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我此行的目的,只是想解开多年来一直困扰在我心中的一大谜团:江口——这个可以称谓为中国古代文明史上最亮丽、辉煌的古镇之一,时至今日何以默默无闻?它历史上那些富有重大意义的事实与功绩,除了史籍中只字片语的记载外,余下的一切,何以仿佛从这个地球蒸发了一样,无处寻觅。

茶事辉煌随风而逝

  我们的车是从当地人俗称的“下街”进入江口镇的。在入口处,一个宽畅的平坝上,镇上正热闹地赶着场。这是全镇集中的一个商业贸易节日,场上人头攒动,经商小贩各式各样的摊点随处可见,几把彩色的遮阳伞歪歪斜斜立在市场的入口处。我们把车向前停在了下街的一个歧路口,从我们停车的地方回头走向集市,不过几分钟的路程。沿途街边堆放着待售的当地人用竹子编织而成的生活与生产用品:高高叠放着的竹背兜、箩筐;打油菜籽用的竹粮盖,与犁田用的木推子和一堆扫帚,胡乱码放在光秃秃的水泥地上。这些城市中现已鲜见的东西,对于今天小镇的居民而言,依然是日常生活或农事生产中必不可少的帮手。我们到达集市时,因时近中午,当地的“场”看样子也快赶完了。市场中人不算少,但大多是留下来的商贩,他们在不停往回收拾着自家的商品,地上丢弃的烂菜叶与空胡豆壳随处可见,一片狼藉。

  古镇今天这种平常与混杂得有点无序的贸易方式,从中似乎一点儿也找不到数千年前那种“为天下先”的豪情与壮举了。依《全汉文》卷四十二中王褒《僮约》所记,神爵三年正月十五日(公元历59年):“烹荼净具,武都买荼”;常璩著的《华阳国志》中,也云:“武阳出名茶”,据史学家们考证,荼为茶之本字,而所谓“武都”与“武阳”,都指代着今天同一个地点——彭山江口。就是“武都买荼”这区区四个字,在中华古文明史中,让江口浓墨重彩书写出了自己最为辉煌的一笔:世界上有史记载的最早的茶叶市场和茶叶集散地。据《四川茶叶》记载:在秦汉时期,武阳茶林密布,产量丰富。当地所产武阳茶,色香味美,除祭祀用外,更是士大夫待客的佳品。陆羽《茶经》开篇便曰:“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即便到了茶圣陆羽生活的唐代,在《茶经·卷下·八之出》中,当论及各地茶品优劣时,在四川一带,茶圣仍以为“剑南以彭州上,绵州、蜀州次,邛州次,雅州、泸州下,眉州、汉州又下。”江口所在的彭州,其茶品仍居川中之冠。

千年一觉江口梦

  在江口下街的一条小巷内,我偶然找到了一间临江的茶馆。馆内一色的竹椅,几个喝茶的老人打着纸牌。角落处,一位默默喝茶的老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衣着朴素,但整洁而得体。在这小镇喧嚷的茶馆中,他与老伴相伴而坐,与那些正在聊谈与娱乐的三三两两的茶客相比,显得鹤立鸡群,另类而威严。我们与他刚攀谈起来,老人大手一挥,便先为我们叫上了两碗茶。老人自述姓严,今年74岁,童年起便在江口跑码头。在老人的回忆中,上世纪初期,江口的码头还是一派千帆竞发、百舸争流的繁复景象,老人随船老大上至成都取货,下远达乐山、宜宾运送货物。从岷江流域到长江流域,从江口出发的货船,“多得数也数不清”,老人怀旧地感叹道。当我问及老人江口历史上与茶有关的旧事时,见多识广的老人也一脸茫然,连声说:“不知道,不知道!”

  历史最终也许就是“十年一觉扬州梦”,今日的江口,茶事与它辉煌的历史早已随风而逝。曾经是全球最早的茶市与茶产地,如今,只余下一群喜欢闲坐茶馆的老人,总算与茶沾上了一点关系;陶元珍在《三国食货志》中云:“蜀饮酒之风,似不及魏吴,当由饮茶之风特盛于蜀,茶足以代酒故也。”我三入江口,已遍寻不到一株茶树的踪影,而江口这群喜坐茶房的老人,总算还是以每日坚守一杯清茶的方式继承了古蜀先人“饮茶之风特盛”的风俗,对于历史,这也好歹算是个交代,算是种传承。

江口崖墓:故人已乘黄鹤去

  顺江口五里长街而下,至府河、南河两江汇合处,五株挺拔的银杏出门迎宾。这里,就是古代雕塑艺术博物馆,即著名的江口汉代崖墓群。它依山傍水,掩映在翠竹绿树丛中,壮观中透出几分飘逸。

  江口汉崖墓博物馆的前身为梓幢宫,当地人俗称文昌宫,始建于元代,1986年由观音乡迁至岩墓复原而成。宫为单檐歇山顶,施斗拱34朵,殿宇恢宏,庄重典雅。在博物馆内,我们看见了馆内珍藏的镇馆之宝——陶座铜质摇钱树。1972年出土,高达1.44米,是我国汉崖墓出土的一造型最大、铸工最精、图饰最丰富的摇钱树,被定为国家特级文物。树上铸有西王母伎乐、杂技、农耕图,顶端饰有仙人、朱雀图,摇钱树古朴凝重,色彩奇丽,颇有大汉遗风。据说,这件国宝1986年赴日本展出时观者如潮,一时轰动世界。

  站在梓幢宫所处的山尖,向下我们便望见了江口汉代崖墓中最具代表性的951号崖墓群。这是博物馆中维修开放的唯一墓群,墓群有四座崖墓,均依山凿穴,由墓道、墓门和墓室三部分组成。阳光下,四座崖墓黑洞洞的明槽笔直平行着,一一排开,墓道间的山坡上,草木葱郁,一片绿意。

  站在591号墓群边,1至4号墓依次整齐排列,中规中矩。在所有公开展示的墓群中,1号墓规模最为壮观。其墓道长22.6米,宽1.4米。我在墓室外右下角发现了一排奇怪的陶管,经人介绍才知,江口崖墓大多建有良好的排水设施,墓室内凿有排水槽与管道相通。我所见那一排奇怪的陶管,正是道旁铺设的陶制承插式排水管道,汉人建筑如此专业精湛,真让人思接千载,匪夷所思。阴冷漆黑的1号墓内,至今仍放着一樽当时出土的陶棺,空荡荡孤守着一方千年的洞穴。古人云:睹物思人。但此墓中所葬何人,早已成千古之谜。故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留汉崖墓。睹物思念,我只感自己进入了时空隧道,千年光阴,弹指一挥间。

  昔日读李泽厚《美的历程》,先生在谈及汉代美学时,如是说:“如果拿汉代雕刻与唐代雕刻相比较,汉代艺术尽管由于处在草创阶段,显得幼稚、粗糙、简单和拙笨,但是那种运动、速度的韵律感,那种生动活跃的气势力量,就反而由之而愈显其优越和高明。”在他的心中,汉代艺术那种蓬勃旺盛的生命,那种整体性的力量和气势,是后代艺术所难以企及的。江口崖墓一游,让我对先生之言有了新的体味与感悟。

旅行提示

  先到新南门客运站坐开往彭山方向的客车,票价14.5元;行时大约70分钟;到彭山后,如果是终点站下车,下车后需往回返大约500米,然后乘路过江口镇的中巴车即可。也可从成都坐到古镇黄龙溪的班车(新南门客运站每10分钟一班),游了黄龙溪,再从黄龙溪坐中巴车到江口,票价7元。

文/焦虎三图/徐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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